最近我有一種懷念的心情湧上心頭,讓我想起當時第一次去東埔,
那時候,還沒有國家公園,溫泉飯店也未林立在部落的周圍,
而那一次上東埔,因朋友突然間想將我帶回家給老人看,所以沒有時間辦入山證,
我們上去,朋友叫我穿長袖戴安全帽,說 ,我們經過警察的那一邊,
不要講話!點頭就好了!
我們到部落時,剛好是傍晚,一個非常涼爽的日子,
晚餐了後,朋友跟我說,我們去打排球!
各位朋友應該知道,我對球類,其實有一點啊,怎麼講,就是打得不太行呢,所以跟朋友到部落的活動中心時,心裡在想,排球打得很爛,恐怕讓朋友失望。
有趣的是,我們到活動中心,看到的是,整個部落男女老幼一起打排球!而且,他們好像不太在意哪一隊輸哪一邊贏,只要每一個人打,就很開心,
如果有一種壓力,就是不要讓球太快地落到地。
當我下去打球時,我那種不協調的動作,引起朋友的鼓勵和老人家的笑,
不過,我不會因此而不好意思;
我的朋友跟我說,你跟我們打球,大家都很開心!
那天是我第一次去原住民部落,19歲的我,是個熱愛中華文化的少年,來台灣之前,對台灣的歷史一無所知,當然不知道台灣文化多元,
也不了解南島語系的原住民族才算台灣文化的根源。
我認識我的Bunun朋友Iman時,剛好在坐公車,
他當時在台中工作,Iman說他對我很好奇;
他不會英文,所以未曾跟外國人交朋友,他也問我,認不認識美國印地安人?
那時候,中文還不太流利,當他說他是「山地人」,
我卻不懂;他說,「我們好像是台灣的『印地安』,
是台灣的原住民族啦!啊,DJ你要跟我回家,我阿公會很喜歡你!」
25年後,我是個熱愛台灣文化的中年教授,不過當我對學院感到厭倦時,
那位天真活潑19歲青年的我就會跟我說,你多久沒去部落,到底?!
我就會想起 那年去東埔時,
整個部落出來打排球,Bunun的集體生活對我的衝擊,
原來打球不用算術,重要的是每一個人參與,
大家互相鼓勵,培養互助,彼此力挺的心,
這樣才有力量我們!
我也會想起那天阿公給我吃檳榔吃(也是我第一次),
然後跟Iman聊到很晚,才慢慢瞭解樂天背後的悲哀…
如果人問我,為何做人類學這個好像很冷門的行業,
我想,應該是因為那一次在東埔跟Iman的部落一起打排球,
彷如打開心窗的鑰匙…